任彩琳｜咀嚼父亲的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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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常说，母爱如水，父爱如山。我就有这样一位父亲，他拥有厚重和深沉的力量，使我永生难忘。从我很小的时候起，就觉得他既慈爱又严厉。每当他给你洗小手、小脚、洗小脸、剃头时，你再疼也不许哭闹。父亲一米七八的个子，一对浓浓的卧蚕眉，眼睛不大很有神，年轻时长得很帅。
父亲在我们生产队任队长19年，在上个世纪生活困难时期，人间的酸甜苦辣他是尝遍了。他以队为家，一心扑在为大家服务的工作中。在这期间，队里有地多少块，多大面积，适合种什么庄稼，如猫儿嘴种苜蓿，石渠儿种高粱……有主要劳力多少人都要提前计划、剩早准备。每天晚上还要让我帮他记下，当天队里发生的事。时不时地对我说：“你要多学点字，你看我是个睁眼瞎……”使我小小的心灵上埋下了好好地学习知识，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的种子。后来父亲也认识了许多字，但不太会写。
记得有一年，队里养了十几头毛驴，有一头身材高大、性情温顺、干活很迈力的毛驴，在上工时被大雨浸了一下，全身僵硬，不吃不喝，站在圈里象个雕塑的，动弹不得。那时队里庄稼不丰产，但耕、耙、犁、种、收很忙的。除了牲口就是人工劳作。作为生产队长的父亲心急火燎地到处寻医问药，也没法子。这时大家议论纷纷：“干脆剩它没死杀了吃肉。”有的说：“天上的龙肉，地上的驴肉很香。”父亲听见后狠狠地把他们骂了一顿：“这个驴干活比一个骡、马都得劲！一个顶几个毛驴这么能干，为我们队立下汗马功劳。今天它有病了，你们没良心的还说这话……”于是到段坡里找到一位老先生说明情况后，给生病的毛驴取了药，还说有个土方可试试看行不。回来他和饲养员把窑洞用柴禾烧得很热后，再把牲口弄进去站下，把门关上。父亲亲自守护在窑洞旁，一会儿进去摸摸毛驴，过了几个钟头，奇迹发生了，驴头上热乎了，头也稍微软乎了，紧接着把煮好的药给灌上，夜里和饲养员住在一起，一个晚上起来看几次。过了两、三天，驴身上从头到脚逐渐热乎起了，也软乎了能动弹了。他高兴极了，给按时喂药，喂汤……很快生病的毛驴恢复了健康，又为生产队服役劳累的好多年。
父亲心底善良，为人正直，生产队里的事就是他的事，可对自己家里丁是丁卯是卯，要求格外严格。记得有一年，干部到各家各户要陈粮，到别人家收出了许多粮食，到我们家没收出一点。他们不相信，母亲多说了几句，他们把我母亲绑了起来，这时吓哭了的我大妈慌慌张张地说：“下面院子里的一堆柴底下有几斤种子，不行就拿去，再真的没一口粮食。”他们把柴禾启开，有一个枕头口袋里装了八斤多谷子。干部也很心酸，拿到粮食后就走了。从此，供应粮也有我家的一份了。
还有好多次，母亲给父亲缝制了两件衣裤，等过几天换洗时找不见了，只好在他下工剩中午太阳热时洗了，下午上工时穿上。母亲问：“你把衣裤丢到那里了？”他说：“阳坡门的大哥孩子们多，困难得很。实在没穿的，我脱给他了。”母亲就再也不说什么了。他经常观察队里谁家断粮了，就多给他们一些秕粮食，甚至发现困难家庭的人偷了队里的洋芋什么的，他都睁只眼闭只眼。可对家人多吃一粒麻子都不行，严厉得很！为此我们很生气，但敢怒不敢言。后来我教学当班主任，才深感管理人有多难，正人先要正己呀！
这就是我的父亲，他的多半辈子是为大家活着的。如果母爱是涓涓流水，一点一滴滋润着我的心田；那么父爱就如高山伟岸，他默默地付出着，也许对你声色俱厉，使你觉得爱得不够深切，可他往往在烈日下挥舞着锄铲，在晨光里跟泥土摸爬滚打，换来儿女们的丰衣足食，这个人，就是父亲。父亲对儿女的爱是积压在心底深处的，象岩浆一样炙热，而轻易不会喷发；现实中的父亲，对儿女的爱，却往往表现得那样平淡冷酷深沉，耐人寻味，耐人咀嚼不已。
2016年9月17日于天水秦城区
【刊名题字】任遂虎 【本刊主编】杨育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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