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缅怀故人】张光亭之《书法家汪深》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-07-14 07:35:07

汪  深

中国书画艺术家协会会员

汪深(1950年~2007年),一名汪昇,字容之,号陇头人,甘肃省甘谷县人。1987年毕业于甘肃教育学院中文系,中学语文高级教师。曾任教于甘谷三中、六中等学校,多次荣获全国教育科研论文奖及天水市教育科研成果奖。汪深先生秉性高洁,事亲至孝,博学多识。精于诗词古文,尤擅书法,五体皆能。其书气格宏阔,骨力劲健,朴厚高古,风格鲜明。书法作品收录于《中国书法家作品选集》,散见于多种报刊杂志。


书法家汪深

·汪深    文·张光亭


在我家和我亲友家里,几乎都挂已故甘谷籍书法家汪深的作品。每次走亲戚,我都会提醒他们:记住啊,这是我送的!不要送给别人,很值钱!说这话或者看汪老师其它作品时,汪深老师那双热热的、亮亮的眼睛,总会格外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,和汪老师握手时那种热热的感觉,好像总在指尖和手心清晰起来。可是,汪老师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,在冷冰冰的地下躺了好些年了。



汪老师虽然送了我不少作品,但我开口求他的作品只有两次。第一次求时我们还没真正相识。当朋友捎来第二幅作品时,同时带来了他已去世的消息,我迷迷瞪瞪登上了去吊唁的朋友的汽车,在去大石汪川近百里颠颠簸簸的路上,在吊唁的灵堂和归途,我木木讷讷忙着照顾哭的泪人一样的汪正中老师。回来后,疲惫的躺在办公室床上,厌烦着呜呜咽咽的风的啜泣,厌烦着淅淅沥沥的雨的呜咽,厌烦着头顶宿舍小孩戏耍的欢笑声,厌烦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上的琅琅书声。一种痛越来越清晰的从皮肤四肢慢慢渗向内心,一句怨越来越清晰:天妒英才,书坛留憾!



第一次拜访汪老师,是在2000年后半年,我刚进修完分到六中东校区教书,汪深老师在西校区。那时我二十几岁,没了解过书法艺术,还保留着学院中文系培养起来的狂狷气,觉得读过一些书,会写诗做文就很了不起,对本该敬畏的东西,不知深浅的小看。听同事说汪老师字写得好,就和隔壁同事骑上自行车去要了。



敲开汪老师办公室的门,他先把我们从头到脚细细看了几秒,然后让进了房间。那房间靠南窗右手,是一张大画案,上面乱七八糟放着笔墨纸砚;左面仅剩的空间,竖向插进一张单人床,画案左面便撅出仅能坐一人的半截床。进门后,他自己坐在半截床上。我环视屋子:门后是做饭的简单的炊具,没一个凳子,汪老师显然不欢迎亲友拜访。我靠画案站着说了求字的意思,汪老师明确拒绝了,理由简短明了:一、要上课改作文,没时间练字;二,没练好字;三、正封笔,提不起笔。我当时有一点不屑,回来后就忘了这事。意外的是,汪老师病休后,竟捎来了一副作品,内容是:“一年又一年,万象更新”。我不知他病严重,有狂气,不太爱书法,看作品尺幅不大,好像也不是很好,便让人退还给了汪老师。



过了三年,我陆续了解了汪老师的病情,慢慢学会了教书,喜欢上了书法,变得平和宽容了。一天,汪深老师捎话让我到他家里去玩,我约了忘年交的文友汪正中老师一起去。


敲开了汪深老师的家门,汪老师先是手热热的握住我的手,眼睛热热的、亮亮的瞅了我一阵说:“光亭哦,一哈进啦!”他给我和汪正中老师倒了一杯水之后,就去阳台改建的书房,拿出了一副写好的作品交给我,眼睛热热的、笑笑的瞅着我说:“暂额各车(现在我感觉”)把字写好了!”我一面心不在焉的听两个汪老师聊家常,一面打量他的家:朝南的客厅和阳台间靠左墙角有一窝长在塑料垃圾桶里的文竹,葱葱茂茂缠缠绕绕一直长到接近天花板,然后在帘子遮檐上固定了一下;再缠缠绕绕葱葱茂茂的朝右长,一直长到右边靠墙,在遮檐上固定了一下;最后在阳台与客厅间顺右墙角葱葱茂茂缠缠绕绕的垂了下来。我第一次见一窝文竹长在垃圾桶里,也第一次见纤细娇弱的文竹竟长的那么葱茂,有那么强大的生命力。




2004年前后,我在设在南小的甘肃电大甘谷教学点,给中文函授班的学员教《修辞学》和《写作》。学员里有汪老师的女儿汪可燕。那些学员大多在城川区学校,上课只为拿文凭,听课只为抄作业,学习格外洒脱。只汪可燕朴朴素素,是从百里外赶来认真听课的。听汪可燕说,汪老师刚到六中时,她曾在六中的校车上做售票员,受了不少白眼奚落,没干半年,汪老师就让她辞了那活,回家种地了。对一个没地位有骨气的知识分子,那哪里是对他女儿的奚落?



有些朋友托我买汪老师的作品,好几次他都婉言拒绝。一天,我去汪老师家,是汪可燕开的门。进去时汪老师正大声骂他的老伴,我进去也没停。我不习惯一个男人对相濡以沫、同甘共苦多年的老伴吹胡子瞪眼,便很有立场的劝汪老师:“咦,别那么威风,咱也没什大本事啊!”听了那句话,汪老师一言不发,看怪物一样眼睛睁的大大的,把我瞅了好一阵,然后硬邦邦的说了一句:“你说的对!”,就不骂了。汪老师情绪平定后我劝他,半小时写一幅字卖四百元,可以买半头猪;一两小时写上两幅字卖了,可燕就不用一个冬天冷寒手冻喂猪了。他想了一下说,以后谁要字就让我去他跟前买。




有时汪老师会打电话让我去玩。每次去,他总从阳台上拿来一幅字,问我写的好不好。我不管能否看懂,都答:好的很。他的下一句便是:好了就给你拿上。对书画作品,我有点喜欢,但没收藏的嗜好。文艺作品像钞票,价值在流通,钱在一百个人手上转一圈,会让一百个人物质丰富,如果只锁在自家保险箱里,就是一张纸。作品被爱它的人赠来赠去,价值便成倍放大。汪老师赠我的作品,我先挂在自家的墙上看,有格外爱它懂它的亲朋,便转赠了。有一次,和汪老师谈到业余爱好,我说给他自己编的一副对子,内容是:“山里风光千首赋,杏坛伟业一支歌。”几天后,他竟把我随性编的对联写成精美的书法捎给我,落款还题了“张光亭撰”四字,我喜出望外如获至宝。汪正中老师荣晋高级教师职务时,汪深老师想把那副对子里的“山里”改成“世纪”,写成作品祝贺汪正中老师,事先很郑重的打电话通气,我诚惶诚恐,赶紧同意。对联改了两字,落款仍题“张光亭撰”四字。想起这些细节,才疏学浅、怠惰随性的我,除了蒹葭倚玉的欢喜,更多的,是对汪老师谦恭严谨的文人品格、襟怀的仰望。



再往后,汪深老师的身体状况就不好了。我要收拾房子,想在客厅挂一幅汪老师的作品,想挂自己喜欢的形式和内容,便开口求他。那次我感觉到汪老师的话格外多,好像希望能多陪他一会儿,可我怎么也没想到,他正一步步走近生命尽头。之后几个月,打电话没人接,敲门没人开;夜晚走过南关十字,抬头望他家五楼的窗户,也黑灯瞎火。再知道消息,竟已天人永隔。


朋友说,我客厅挂的很可能是汪老师最后一幅作品。可我知道,汪老师作品的艺术生命永远没“最后”一说。他的倔强劲键,浑朴高古的作品,是青春常驻的女神,会清晰的站在高远处;像一座灯标,感召后人高举朝拜神圣书法艺术的旗帜,走向永远!













张光亭,70后,甘谷谢家湾大坪人,中学语文高级教师。曾出版散文集《九叶草》(合著),《梦近路不远》(独著)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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